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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 通马桶的故事 (1/3)

    

毓秀前往太平镇的那一日,天空中飘洒着细细密密的雨丝,不晓得从哪儿而来,也不知道奔哪儿而去,忽然间就觉得这些雨丝全都下到了她的心底。

她舍不得坐豪华大巴,坐的是普通的班车,第一个上车,牢记霞姐的教诲,坐在司机身后的那一个位子。

车窗几乎都被打开,哗啦啦的风刮在脸上,钻入鼻孔的全都是南国田野燥热的气息。

路的两旁全都是田地与水塘,间种着芭蕉和荔枝,绿色婆娑。

这一日应该是小年日,尧山村想必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。尧山高大静默,芙蓉山和天罩山灵秀生动,笔架山在南方,云缭雾绕……圳沟里的水不像春夏那般灵巧喧嚣,呜咽着,像从哪条岩缝里涮出来一般……戏班子已经搭好了戏台,或许一个戏班,或许3、5个戏班,三爸的二胡在他手里就像一个玩具,旋律具有某种魔幻色彩,罡风从山峦间扑下来,尧山村的房屋像幻影一般摇晃……她有点想念老麻雀啊,是不是还傻得在枣树上受冻?忽然又想起老麻雀成了二丫屋里的灵雀,神神叨叨地从二翁妈的床头跳上栊箱,叫声像敲在心坎的石子……

毓秀的眼睛有点潮湿,但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打算。

到太平的时候,已经下午了,几十公里的路,班车跑了两个多小时。还好,一路上并没有流氓上车,只是几乎都是本地土著,毓秀几乎没有讲过一句话,倒也符合她孤清的心境。

杂乱的大街有一种难得的安静。行人寥落,几个孩子在玩鞭炮,小巷里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。毓秀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凄清的迷雾,两只脚就像踏在棉花包上……突然想写诗,一些陌生的语句在心头跳跃,可是啊,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毓秀,不是一个血管里澎湃着音乐和诗歌的热血青年……

她的眼睛再一次潮湿了,那些骑楼歪歪斜斜的模样,和电线上麻雀的跳跃,勾画出一副诡异的画面,而她侧是河沟的水流,潜伏着,有时抛出一个眼花,旖旎而暗哑……

平先生在太平有一家工厂,一家酒店,霞姐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平先生,最后定下来,她去酒店,从大堂小姐开始做起。

毓秀不晓得什么是酒店,也不晓得什么是大堂小姐,霞姐讲给她听:酒店不仅仅是喝酒呷饭的店子,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住宿功能,有的酒店还有娱乐设施……霞姐讲了不止一个钟头,毓秀依旧不明白酒店是干什么的,大堂小姐又是干什么的。小姐……小姐是多么陈腐的一个名词,地主、资本家才有小姐,她毓秀是哪一根葱,有什么资格当大家小姐?霞姐没办法了,指着小区外灯红酒绿的一幢高楼:那就是酒店,明日你自己去酒店看看就明白。

毓秀看过后感叹:这就是酒店,好气派好高档啊!她不敢进去,只敢在门外逡巡。那些身材高挑的服务生神情倨傲地隔着落地玻璃看她,好像她是一个异类,与酒店这个世界格格不入……

她并不喜欢酒店的氛围,但也不打算就此退缩。她萧毓秀好歹也是尧山村人,尧山村是出过皇妃与进士的地方……“东风吹,战鼓擂,这个世界到底谁怕谁?”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。哪个最喜欢讲这一句,毓秀一时想不起,走到才子大酒店门口才想起,狗剩儿萧业武最喜欢讲这一句。她多少有些亏欠萧业武哩,答应过萧业武一到南海就找他,结果在樟木头呆了大半年,不晓得有几回经过那家“发叔便利店”,硬是没有进过一次门。

这就是才子大酒店啊!足足有20、30层楼高,高耸入云,如一块石碑刺破天空。毓秀张大嘴,半晌没有做声。这是她到南海来后见过的最高楼,岂止是气派,简直令人震撼!樟木头的那间酒店算么子,一个是柴门,一个是朱门。

“我萧毓秀能到这样的场所上班啊,不晓得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福气啊……”

毓秀有些紧张和兴奋地走向酒店的旋转大门。

这是一间全新的酒店,尚未正式营业,按照五星级酒店标准装修。酒店之奢华,只能用金碧辉煌这个词来形容。酒店大堂,两队服务员正在受训,一个精明能干的女经理正在对两队数十名服务员训话。她背着手,前突后倨,嘴角的线条上翘,每一句话都短小精悍,显得干脆利落。毓秀费了很大的劲才从旋转门里转出来。她意识到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,她几乎就成了一个笑话,但终于还是成功地从令人眩晕的旋转门里突围出来,略显狼狈地站在酒店大堂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
毓秀想,自己应该属于那些受训的妹子、伢子中的一员,于是大胆地打断了正讲得头头是道的女经理的话头,莽撞地问:“请问,这是不是才子大酒店,我……萧毓秀前来报到……”讲着,“啪”地一声立正,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。

等待萧毓秀的是哄堂大笑,有的女生夸张地弯下腰,有的更过分,趴开腿坐到了地上。显然,她们每一个人都等到了这样一个难得看笑话的机会。

女经理是最后一个笑出声的,扭过头盯视着萧毓秀,像是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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